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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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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一回生,二回熟。

躺在竹香苑熟悉的木床上,江宴秋淡定地接受來自師兄師姐的探視,不大的宿舍快被各式各樣的慰問品堆滿了。

靈丹、靈果籃、靈植盆栽……

甚至之前委托江宴秋幫忙飼養雲豹一段時間的師姐,還帶了一只小豹豹過來。

雲豹幼崽小小一只裝在鋪了毛毯的竹籃裏,身上的毛毛還沒長齊,軟軟團成一個球,小小的粉色肉墊虛空踩了兩下,又砸了砸嘴,胡須一顫一顫地往毛毯裏縮了縮。

楚晚晴萌得心肝直顫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我可以摸摸嗎?”

靈獸閣的師姐大大咧咧道:“摸唄,不礙事,反正本來也是打算送給江師弟的,這種妖獸生命力頑強得很,再長幾個月,要是在凡間都能捕獵老虎獅子了。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這該不會是當年那只大號雲豹的孩子吧。

師姐笑瞇瞇的,顯然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:“猜對了,就是毛毛的小孩,當年它可喜歡江師弟你了,才被你養了半個月,就賴著不肯跟我回去了。這下倒好,做父親的被心上人拒絕,兒子來接班了。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不要把養寵物說得這麽奇怪啊餵!

雖然十分感動,他還是堅定地拒絕了師姐的好意。

——他家祖宗雪團大人實在是太能吃飛醋了,要是被它知道自己在外面擼了別的豹豹,估計下半年都不能讓他安生。

楚晚晴大失所望——雲豹幼崽被她抱在懷裏一頓猛吸,此刻正抗拒地從她懷裏往外爬,還用粉紅的爪墊按著她的臉,不讓眼前這個兩腳獸的唇印落在他的豹臉上。

楚晚晴十分可惜,正依依不舍地想把雲豹幼崽放回去,就見它突然張開圓圓的藍眼睛,好奇地打量著半躺在床上,披散著長發的人類修士。

它突然“吱吱”叫了兩聲,探出兩只小爪爪,就想往江宴秋身上撲棱。

楚晚晴:“……”

她悲憤道:“這還有沒有天理,有沒有王法?!道德在哪裏,貓貓又在哪裏?!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疊了鳳凰血buff的緣故,才這麽招小動物和妖獸喜歡。

但楚晚晴明明也是江家人,不應該啊……

回想起剛剛被吸得豹仰馬翻的豹豹和楚晚晴“哦呵呵呵”的可怖笑聲,他不禁陷入了沈思。

在雲豹幼崽堅持不懈的努力下,終於撲騰到了江宴秋的床上,一拱一拱地往他脖子那兒舔,被江宴秋一臉黑線地抓住後頸皮拎了起來:“剛剛是不是才喝過奶,不許舔哈。”

怎麽跟它爸一個德行。

靈獸閣的師姐把豹豹幼崽抱了回去:“好啦,江師弟還在養傷呢,我們要乖乖的,知不知道?”

說著,還舉起豹豹的一只前爪,朝江宴秋揮了揮。

小豹豹藍汪汪的眼珠子仿佛沁了水,粉嫩嫩的鼻尖委屈地翕動了兩下,從喉嚨裏擠出“嗚嚕嗚嚕”的無辜奶音。

……在場的人類修士紛紛被擊中。

江宴秋輕咳一聲。

誰不想擼這麽可愛的小豹豹呢。

然而為了避免一場在外面偷吃引發的家庭危機,他也只能忍痛拒絕。

說起來,這樣的場景,真的有種莫名的既視感。

不出山則已,每次一出山,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被他撞上。

南瀾秘境之變,剛入門的這批師弟師妹知道的還不多,但在兩年前,卻是引起了整個修真界震動,不知多少門派未來的精英弟子折損與此,剩下的一大半,某種意義上還是靠江宴秋撈回來的。

芙蓉鎮撞上蕭無渡和血冥宗那次知情人不多,但“被劍尊公主抱回昆侖”這件事,就足以引發眾人的瞳孔地震了。

而這次,大宛皇都闕城之變……何止是震動,簡直就是地動山搖、火山噴發、山洪海嘯的程度。

哪怕距離那次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,各大仙山處理後續事件的真人們依然還在焦頭爛額,來探望江宴秋的同門也依然絡繹不絕,把不大的竹香苑宿舍塞得滿滿當當。

其實作為當事人之一……江宴秋第天就好得差不多了(:3_ヽ)_先是在流民營使用那個巨大的門字訣,緊接著跟蕭衍之對峙,再到後面阻止釋真的陰謀……每一次都往極限壓榨靈力,他的經脈和金丹險些在破碎的邊緣瘋狂試探。

就連當時為他診療的醫修真人,都探著他的脈,神色無比凝重,就差嘆口氣,讓他“想幹什麽就幹什麽”吧。

楚晚晴嚇得當場大飆淚,而陪同的王湘君則差點直接捏碎一塊玉佩。

然而當晚,江宴秋就覺得體內的血液一陣灼熱,跟烙煎餅似的燙得他翻來覆去一整晚沒睡著。

直到他迷迷糊糊睡去,房間角落的暗處,才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只白色大貓。

江宴秋的臉頰因為高熱燒得通紅,額頭滾燙,兩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,嘴唇都有些幹裂脫皮。

通身雪白,有著神秘藍瞳的長毛貓靜靜地看著他,然後輕輕用爪墊撥開少年的下唇瓣。

細流一樣的清泉流入口中,江宴秋下意識吞咽,滋潤自己幹渴到快冒煙的喉嚨。

餵完水,那極通人性的藍瞳長毛貓爪墊優雅輕踏,悄無聲息地繞到少年的頭頂,將自己的調節到冰涼的身體貼著少年的額頭。

灼人的體溫漸漸下降。

江宴秋臉頰不正常的紅暈褪去了一些,側臉往枕頭上蹭了蹭,呼吸漸漸平緩,陷入了更深的沈睡。

月色下,那雙藍瞳裏流淌著清亮又奇異的光。

緊緊挨著少年,它也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
.就這樣,差不多到第天,江宴秋破損的經脈就被鳳凰血修覆得差不多了。

整個人神清氣爽,看樣子還能跟魔物大戰百個回合。

……就是不能被昆侖知道,他有些心虛地想。

就這修覆速度,簡直不要太離譜,分分鐘讓人起疑。

為此,江宴秋只得裝了快一個月的病,每天不堪其擾地應付一波波來探視的師兄弟們。

就這樣,當初為他診療過的真人還大為震撼,簡直想直呼醫學奇跡。

不過想想他是廬陵江氏現任家主的親弟弟,好像又變得可以理解了起來。這種頂級大世家,手裏肯定有不少常人接觸不到的好東西。

因此,當謝輕言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時,臉色蒼白嘴唇囁嚅眼神恍惚時,江宴秋簡直抵禦不住內心的負罪感,差點一股腦攤牌了。

謝輕言當時正在北方的雪域荒原出一項無比兇險的地階任務,江宴秋他們對付蕭衍之和釋真時,他也正和雪域老怪廝殺著。

當得知闕城出事的消息時,謝輕言簡直快瘋了。

他儲物袋裏冰著那老怪尚在跳動的心臟,正準備把這好東西帶回去給江宴秋瞧瞧,就聽說了闕城遭難,一夕之間被夷為平地的消息。

他的雙眼一下子變得血紅,通身的殺氣再也藏匿不住,驚得雪域荒原其他蠢蠢欲動的魔獸夾著尾巴抱頭鼠竄。

——這時候的謝輕言,竟依稀有幾分前世鬼書生的樣子。

當他帶著通身還未散去的冰雪和血腥氣息,馬不停蹄地趕回昆侖,聽到竹香苑熟悉的歡聲笑語……

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這才終於落回了實處。

沒有任何語言能描繪他聽到消息那一瞬間的後怕。

如果宴秋真的出了什麽事……他恐怕會原地入魔,再將蕭衍之和釋真的骨灰找出來,挫骨揚灰吧。

他輕輕推開門。

房間裏正在打胡牌。

圍著江宴秋的床搭了一張四四方方的麻將桌。

一屋子人跟謝輕言面面相覷。

不知為何,帶頭組織打牌的師兄突然覺得脖子有點冷,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。

……這都快入夏了,不應該啊。

江宴秋剛想熟稔地招呼謝輕言坐下,就見許久不見的少年,眼眶“騰”地紅了。

江宴秋:“……!”

他嚇了一跳:“怎麽了這是?之前那任務遇到什麽困難了嗎?”

少年面色白凈,帶著股幹凈又青澀的少年氣,此時眼眶微紅,帶著點委屈地看向江宴秋,簡直把人心都快看化了。

江宴秋連忙下床把人拉過來,一把將剛剛賴在他豆袋沙發上不走的同門拍走,柔聲細語道:“到底怎麽了輕言?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?”

謝輕言這兩年個子瘋竄,都快比他高半個頭了,當年剛進仙山時單薄的胸膛也結實了起來,衣服布料下的身材非常緊實。

但在江宴秋心裏,謝輕言還是當年那個倔強地看著他,瘦削單薄、被人欺負到極致才反抗的小可憐。

謝輕言黑黢黢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他,眼眶還泛著紅:“為什麽不跟我說。”

江宴秋一下子沒聽懂:“……什麽?”

謝輕言倔強道:“你當初接下去闕城的任務,為什麽沒跟我說。”

他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,闕城那個玄階任務規定要兩人以上,江宴秋卻沒找他,而是轉頭跟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組了隊,甚至還受了那麽重的傷。

江宴秋這才反應過來,哭笑不得:“當時你已經不在仙山了,其他人又都有事,小師叔也是意外跟他組上隊的。”

謝輕言卻不依不饒,執著道:“你為什麽不等我回來?我明明才是跟你相處了這麽久,最知根知底、最親近的人不是嗎?”

他這話一出,周圍默默圍觀的師姐瞬間倒吸了一口氣。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真不能怪他秒懂。

他一臉黑線:“別別別,輕言還小呢,別帶壞了人家。”

師姐激動地捂住嘴,比了個“了解”、“都懂”的手勢。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不敢想到底懂了什麽。

謝輕言情緒這麽激動,他只得安撫道:“沒有的事,要不是你恰巧出任務,我肯定第一時間找你啊。”

還沒等謝輕言神色緩和,他又道:“不過小師叔真的是個很好的人,博學多智,見多識廣,也幫了我很多,要不是……我還想把他約出來跟你們見見,大家一起喝喝酒的。”

他的語氣不無遺憾。

可惜了,小師叔的真實身份,是劍尊的身外化身。

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當即被他掐滅了小火苗。

謝輕言嘴角正要揚起的笑容僵在了原地:“……小師叔?”

江宴秋心裏有鬼,不欲多談,岔開話題道:“好了好了,說說你這次的任務,雪域荒原之行還順利嗎?怪好不好打?有沒有受傷?”

謝輕言眼眸微微垂下:“你那小師叔……是個什麽樣的人?”

江宴秋:“……”

你這孩子,怎麽這茬還過不去了呢。

他無奈道:“是個很好的人,可惜……”他惆悵道:“他為了對付大魔頭,已經……已經犧牲了。”

抱歉了劍尊大人,他在心中默默雙手合十。

畢竟“郁慈”在外人眼中,已經化為萬道靈光,身死道消了。

他是郁含朝身外化身的事,也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。

“……這樣啊,”謝輕言眼眸低垂,輕聲道:“那真是太遺憾了。”

——他那表情,可完全不是這麽說的。

好在江宴秋還在兀自心虛著,並未留意他的表情。

那神情,甚至透著一股微妙的愉悅。

畢竟一個死人,能跟活人爭什麽呢。

謝輕言漫不經心地把江宴秋側臉不小心掉下的一縷鬢發整理好。

已死之人,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地獄,逢年過節被眼前之人緬懷一下,就是對他最大的寬容了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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